東亮仁者慧席:
手書敬悉,敬覆如下:
一、承寄之書,我因事忙、年老眼花,未及都看。大致翻閱了一下,覺得蕭平實居士是一位行解並進的人,對宗下、淨土、法相都有深入研究。不過整篇書中,充滿-----著目空一切的滋味。凡祖師、大德、仁波且、宗喀巴、智者大師(判教)等高人都在評點批判之列。儘管不迷信權威,但謙虛沖淡乃人品之美德,所謂“滿招損,謙受益”。特別對月溪法師指斥有加,不是共同探討、互補互益。令人讀後頗為反感。
二、蕭居士所說明心與見性是兩個階段,明心是明悟自心無所有、不可得,屬於破參開悟階段;而悟後起修,逐步眼見佛性,也即在六塵境界中,曆緣鍛煉,屬於破重關階段。雖界線明確,前進有路,但真正悟證之人定能明確心性不二(出自《華嚴》)。明悟自心無所有、不可得,於不可得處,頓見本性,《楞嚴》所謂“狂性自歇,歇即菩提”。且體用、空有本來二而不二,真悟心人必不強分為二。
三、據有人告訴我(書中尚未見到),蕭居士對元音老人所說的“了了靈知”,也批評為是意識作用。如此便將老人所說一舉推翻。按:是靈知還是意識,關鍵在是否有分別。故彌勒菩薩說:“分別是識,無分別是智。”而是否有分別,關鍵又在粘與不粘。粘著便是分別,不粘便是無分別——妙用。元音老人《修證心要》上說:我人於不思善、不思惡——前念已滅、後念未起時,雖空寂無念,而非如木石。……既無有亂,亦無有定,隨緣應用,毫無粘滯,即明心見性。又蕭居士評為“常見外道”,因有靈知了了故。有斷、常二見,當然不是佛法。而據元老所說,“空寂無念”,即非“常見”;又說“非如木石”,即非“斷見”;遠離二邊,也不立中道。謂是常見外道,實未深究。本來禪無可說,開口就錯,所以言語文字本非究竟,一有言詮,即乖法體;但真悟性人,也不妨借言語文字橫說豎說,萬變不離其宗。今執言廢旨,實欠睿智。
四、蕭居士之《無相念佛》一書,在所寄書中,未曾見到,故愚未讀。一句彌陀,本是無相無不相之實相。若究其本,與參話頭本非兩回事,只是下手方法不同。蕭居士傾心極樂,書中評述九品往生情況,極有功德;至於相宗各書,弘
法利生者勢在必讀,否則開口就錯,誤導眾生。但當先以心地法門開路——明心見性,實為學佛之要領。法相宗,《華嚴》判為大乘“始教”,與圓教、頓教自有不同,知所先後,則近道矣。
五、蕭居士說,真心離見聞覺知(妄心)。此說似不全面,也可說“真心不離見聞覺知”,是不即不離。故祖師說:見色聞聲不用聾。《楞嚴》說:“五蘊、六入、十二處、十八界,皆如來藏妙真如性。”六祖大師也說:“不離見聞緣,
超然登佛地。”因見性明道後,雖無虛妄的六塵境界,但不無真知妙用,所謂從根本智起差別智也。
至於蕭居士說,判教時不宜以明心即是證別教初住、圓教初地。頗當。作此說者甚謬。因初關破後,進破重關,保任除習,破見思、塵沙、無明三惑,大有事做,並非一明心,即能證阿羅漢、三賢位及大乘十聖位(圓教初地是十聖初位,能現身百界,八相成道)。
總的來說,蕭居士是一位有行有解的人,他的書可以作為修證參考,但不能從他的字裏行間求出路。因行起解絕,文字愈繁,去道彌遠,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站穩腳跟,是有智者。至於他的自大狂慢、不夠謙遜之處,應持反對態度。且道在自證,不在多諍。昔聞元音老人在時,有人告訴他蕭的批斥,老人曾一笑置之,不為毀譽所動。此之謂乎!
覆頌
法樂!
(所寄各書,今後寄還時,是否仍寄北京,望回信時)
愚朽
徐恒志拜書
2001.3.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