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使身體失去健康的總原因,在終日心神不安,不外乎患得患失。凡人精力有限,應適當支配,實行三八制,八小時睡眠,八小時工作,八小時休息。能如是正常,斷無多病之理。今因身體或經濟關係,於八小時工作時,不感興趣,或工作緊張,這八小時吃力,過於十二小時,所以心難維持,日多思慮,夜夢多驚,失眠開始,胃納不良,便秘肝旺,肺氣不宣,於是諸病引起,正氣日耗。所以要恢復健康,根本先要使思想正常,心神寧一,那渾身的血氣,自可健全發揮,這是氣功療養法的本意。
血氣本來可以自然流通,卻不可作意去使它流通。當排除其阻礙物,使得天然發展。而那阻礙者,正是自己的妄念顛倒作祟,所以要靜坐法,先放下了身,暫停動作一小時。坐的姿勢另條說明。坐穩了,再調氣,使呼吸平勻,再次調心,這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
要調心,先須要識心,認識心是什麼。心有了主宰,方可以心制心,能以心制心,則妄念自息。人有了眼耳鼻舌身,就有了工具,眼對於色,耳對於聲等等,遂啟發下一個影子,把那影子轉輾分別,影上立影,妄上加妄,是名識心,即是妄心。那妄心作用,在好的方面,宇宙間一切人事進化,靠它建立;壞的方面,一切煩惱顛倒,損人不利己的種種惡事,也由它造作。所以人在世上,總以自覺為第一。真覺悟的人,決不貪瞋顛倒,妄作妄為,也不消極斷滅,做個冷血動物,視社會事業與我無關,歸根害了自己。又那妄心對於身體上呢?好的方面可以調和血氣,益壽延年;壞的方面,心可以生火,肝可以引風,火克金,肺即受傷。所以心過勞的人,心虛肝旺,肝木克土,脾胃受病,消化不良,營養不足,夜眠不安。土又克水,於是腎水大虧,水不足則火更旺,心腎相聯,心氣更弱,肺病即成。內部相互關聯,一動全動,一病全病,而擾之者乃在妄心。所以治病在安其心,安心在息妄,息妄在明心,明心即自覺,而健康的功效在乎靜坐。
靜坐是息心法,心息則神安,神安則氣足,氣足則血旺,血氣流暢,則有病可以去病,不足可以充補,已足可以增長。現在病可去,未來病可防,此其小者也。又心息則神明,神明則機靈,靜者心多妙,觀機辨證,格外敏捷,見理既正,料事益遠,遇亂不驚,見境不惑,能一切通達,自無主觀偏執之弊,而大機大用,由此開啟矣。
關於心的道理,各有其說,儒家說正心,道家說清心,宋儒要把心放在腔子裡。管子內守於靜,外守於敬。孟子所謂「收其放心」,且問如何收法?若云以心收心,心既放去矣,又叫誰去收回?若未放去,就在眼前,又何必多此一舉?又心既收回了,試問又放在何處為妥?又心不似物,可以來去,只是個隱顯問題,究其實,不過是個幻化的影子。但放心、收心、制心、攝心等法,都是幻心,幻上加幻,越幻越多,不是究竟。
要識心的真相,須明心有兩種:一是真心,一是妄心。譬如真心是水,妄心是波,波因風動,風止波息,而水不動,不必定分水波為二,亦不可執之為一。但愚人定分為二,智者知之為一,而究竟非一非二。又言非一非二者,仍是幻心作用,非真心也。茲假定心未動時為真心,要了了分明,寂然無念,是無心心也。已動了,六識分別紛擾,立許多知見,是為識心,是妄心也。因此,一、集起者為心,言眼與色相集而幻影起也。二、攀緣為心,言色本不來誘我,是我自己去攀緣而成識心也。朱子云:「不為外物所誘。」似歸咎於外物來誘,非通論也。三、懸想為心,以過去習氣,轉輾幻想,入於非非,而多巧見也。四、取捨為心,由個別而立,法見情見,正見邪見,乃至善見惡見,彼執取有個道理在,便是妄心,即欲捨去那妄心之心,也是妄心。總之有所求,即是妄,而無所求,也還是妄,以皆波也。然則如何而可?
以上所說,還是個理,不得不明。若要實做到息心功夫,只要在空檔處參究。以人既有心,不能無念,念只可止,不能滅,前念過去了,後念未來時,有個了了分明。寂然無念的,便是那空檔處,正那個時侯,非但息妄,並亦無妄可息,無心可心,亦無空檔可取。不要管他時間長短,只要綿綿密密地,常常凜覺到這樣,不是無知如木石,也不是紛亂若猿猴。於靜坐時,雜念忽起忽落,我只不理它,一不理,即同時止息,又到那空檔時,任他一萬次起滅,我只如是。亦莫作何種道理,去計較是非,每日坐一小時勿間斷,坐得安定,不要歡喜,坐得心亂,也莫煩惱,久之空力自強,功效自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