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   
  •    
  • 2
  •    
  • 3
  •    
  • 4
  •   
  • 5
  •    
  • 6
  •    
  •    
  •   
碧岩錄序

  至聖命脈,列祖大機,換骨靈方,頤神妙術。其惟雪竇禪師,具超宗越格正眼,提掇正令不露風規;秉烹佛鍛祖鉗錘,頌出衲僧向上巴鼻。銀山鐵壁,孰敢鑽研;蚊蛟鐵牛,難為下口;不逢大匠,焉悉玄微。粵有佛果老人,住碧岩日,學者迷而請益,老人湣以垂慈。剔抉淵源,剖析底理,當陽直指,豈立見知。百則公案,從頭一串穿來;一隊老漢,次第總將按過。須知:趙璧本無瑕纇,相如謾誑秦王;至道實乎無言,宗師垂慈救弊。儻如是見,方知徹底老婆。其或泥句沉言,未免滅佛種族。【普照】幸親師席,得聞未聞。道友集成簡編,鄙拙敘其本末。
    時建炎戊申暮春晦日。
    參學嗣祖比丘【普照】謹序。

  自四十二章經入中國,始知有佛。自達磨至六祖傳衣,始有言句。曰“本來無一物”為南宗,曰“時時勤拂拭”為北宗,於是有禪宗頌古行世。其徒有翻案法,呵佛罵祖,無所不為。間有深得吾詩家活法者。然所謂第一義,焉用言句!雪竇圜悟,老婆心切,大慧已一炬丙之矣。嵎中張煒明遠,燃死灰複板行,亦所謂老婆心切者歟。
    大德四年庚子四月初八日癸醜。
    紫陽山方回萬里序。

  碧岩集者,圜悟大師之所述也。其大弟子大慧禪師,乃焚棄其書。世間種種法皆忌執著,釋子所歸敬莫如佛,猶有時而罵之,蓋有我而無彼,由我而不由彼也。舍己徇物,必至於失己。夫心與道一,道與萬物一,充滿太虛,何適而非道?第常人觀之,能見其所見,而不見其所不見,求之於人,而人語之,如東坡日喻之說,往復推測,愈遠愈失。自吾夫子體道,猶欲無言,而況佛氏為出世間法,而可文字言語而求之哉。雖然亦有不可廢者,智者少而愚者多,已學者少未學者多。大藏經五千餘卷,盡為未來世設。茍可以忘言,釋迦老子便當閉口,何至如是叨叨。天下之理,固有不離尋常之中,而超出於尋常之表。雖若易知,而實未易知者,不求之於人,則終身不可得。古者名世之人,非千人之英,則萬人之傑也。太阿之劍,天下之利劍也。登山則戮虎豹,入水則剸蛟龍。人之知之,盡於是已。然古人有善用之者,乘城而戰,順風而揮之,三軍為之大敗,流血赭乎千里。是豈可以一己之所能,而盡疑之哉。自吾聞有是書,求之甚至,嵎中張氏,始更刻木,來謀於予,遂贊而成之,且為題其首。
    大德九年歲乙巳三月吉日。
    玉岑休休居士聊城周馳書于錢唐觀橋寓舍。

  或問:碧岩集之成毀孰是乎?曰:皆是也。齴齲來東單傳心印,不立文字固也。而血脈、歸空諸論,果誰為之哉?古謂不在文字、不離文字者。真知言,已使人人于捲簾、聞板、豎指、觸腳之際了卻大事,文字何有哉!拈花微笑以來,門竿倒卻之後,才涉言句,非文字無以傳,是又不可廢者也。嘗謂祖教之書謂之“公案”者,倡于唐而盛于宋,其來尚矣。二字乃世間法中吏牘語。其用有三:面壁功成,行腳事了,定槃之星難明,野狐之趣易墮。具眼為之,勘辨一呵一喝。要見實詣,如老吏據獄讞罪,底裏悉見、情?不遺。一也。其次:則嶺南初來,西江未吸,亡羊之岐易泣,指海之針必南,悲心為之接引,一棒一痕要令證悟。如廷尉執法平反,出人於死。二也。又其次:則犯稼憂深,系驢事重。學奕之志須專,染絲之色易悲。大善知識為之付囑,俾之心死蒲團。一動一參,如官府頒示條令,令人讀律知法。惡念才生,旋即寢滅。三也。具方冊,作案底,陳機境,為格令,與世間所謂金科玉條清明對越諸書,初何以異!祖師所以立為公案留示叢林者,意或取此。柰何末法以來,求妙心於瘡紙,付正法於口談。點盡鬼神,猶不離簿。傍人門戶,任喚作郎。劍去矣而舟猶刻,兔逸矣而株不移。滿肚葛藤,能問千轉,其於生死大事,初無干涉。鍾鳴漏盡,將焉用之?烏乎!羚羊掛角,未可以形跡求。而善學下慧者,豈步亦步、趨亦趨哉!知此則二老之心皆是矣。圜悟顧子念孫之心多,故重拈雪竇頌;大慧救焚拯溺之心多,故立毀碧岩集。釋氏說一大藏經,末後乃謂:不曾說一字。豈欺我哉?圜悟之心,釋氏說經之心也;大慧之心,釋氏諱說之心也。禹稷顏子易地,皆然推之挽之,主于車行而已。爾來二百餘年,嵎中張明遠複鏤梓,以壽其傳,豈祖教回春乎?抑世故有數乎?然是書之行,所關甚重。若見水即海、認指作月,不特大慧憂之,而圜悟又將為之去粘解縛矣。昔人寫照之詩曰:“分明紙上張公子。盡力高聲喚不應。”欲觀此書,先參此語。
    大德甲辰四月望。
    三教老人書。